小南不难

走向雪山深处

【喻黄】空门

“爱到这个地步才无奈/像什么东西都未灭绝”

——《小问题》AGA


*导演喻×影评人黄





喻文州从后台看见黄少天时,还是会有一点不真实感。

一切都还好,他神色如常。不过只是这几年来养成的一个习惯而已,会在每次的首映典礼上从后台看一眼到场的来宾,而看不到人也是常态。

一般来说邀请来宾这种事都不会由创作部门来负责,投资方那边可能会给几个特别嘉宾的名额,但喻文州作为一个圈子里比较知名的导演,知道大概会来一些什么样的人,也不会去特别关注这方面,毕竟他需要上心的别的事情太多了。

但不管怎样,他都会不动声色地确保每次邀请的来宾名单里有黄少天。

哪怕每次他在查看到场人员名单时,一众的媒体人里都不会出现黄少天的名字。



很正常,大多数时候,不会有人愿意在一次以非常不愉快的经历结尾的恋爱之后再看到前任的,尤其是黄少天,他偶尔会十分记仇。当年还在学校时,因为准备的参赛作品创意被抄袭,使得泄漏内容的同组那位同学直到毕业都再没有被黄少天主动搭过话。

黄少天在某些方面,尤其是在他热爱的、追求的方面,有一些偏执。

喻文州下这个定论很久了,然而他总是会在隔一段时间里,再次肯定一遍这个观点。



黄少天坐在嘉宾席中,附近座位上都是比较知名的电影杂志的编辑之类人物。

不知道座位是不是没有按类划分区域,黄少天落座时左手边还没有人,紧挨着他右边的是他当年的直系师兄,如今去做自媒体的叶修。

“欸少天,好久不见啊。”叶修见他过来,跟他打了个招呼。

他们都是电影学院毕业的,别人口中的科班出身。影视圈最是注重师承关系,而他们一个专业上上下下全加起来都算不上人多,平时师兄弟之间的相互照料少不了,加上叶修并不比他们年长多少,虽然高两届却没有架子,在校时跟黄少天他们这一群关系还挺好的。

“师兄好久不见,”黄少天握了握叶修伸过来的手,弯腰坐下后开始跟他寒暄,“有几年没你消息了,最近还好吧?”

叶修告诉他自己之前出国的事情来,黄少天顺着话题就往下聊了,只要他想,总是有话题可以让他找到的。更何况当年情谊还在,重逢许久没消息的故人总是想关心一下状况。

一来一往中黄少天得知叶修早年做导演时跟电影公司之间矛盾积累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后来他忍受不了工业体系的现状就去了国外留学一路读到博士,打算从此好好搞理论研究,被家里逼着回国后看到自媒体行业正好在兴起便打算自己创业了。

“说起来,喻文州也是挺了不起的,毕业之后一路顺风顺水,票房口碑双丰收啊,他还真挺适合干这行。”叶修感叹了一句,他回国后受邀第一次来看喻文州的电影首映,但此前在欧洲留学时就感受过了喻文州的名气,即便是在三大电影节上,他的作品也是可以取得一众眼光挑剔的欧洲评委观众们的好评。

黄少天沉默了几秒,有点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句:“是啊。”

他有点害怕叶修顺带问起他跟喻文州,毕竟叶修早他们两年毕业,只知道当年他俩在一起而不清楚后来。

所幸叶修没有问,只是轻描淡写地换了个话题,谈论起今年刚结束的奥斯卡颁奖。

黄少天涉及专业领域总是能谈得更多,他跟叶修很多观点都很合得来,这也是他们当年关系特别要好的原因之一。

但会场里到处可见的海报上印了到处可见的导演名字,喻文州三个字明晃晃地照进他眼睛里,总是让他不可避免地想一些自己以为早就忘记的往事。



那次喻文州因为出去跟组而离校了一段时间,在拍摄的准备期也不一定强制要求创作人员的全部到场,电话会议里可以先将初期的工作安排完。

剧组收工的那天黄少天突然跟他说换个剧本拍,而当时黄少天负责的剧本已经进入正式创作期了,一切工作都刚好按正轨开始却突然要重新来过。

喻文州问他原因,黄少天只说剧本不用担心他可以赶出来,其他等他返校再说。

喻文州跟的剧组在城郊拍戏,他当晚就踩着门禁的点回了宿舍。他放下东西后去敲隔壁的门,黄少天的室友郑轩过来打开门见是喻文州,告诉他:“黄少他不在宿舍。”

宿舍大门已经关了,如果黄少天在外面的话现在喻文州也无法出去找他。

他跟郑轩道了声谢,掏出手机准备给黄少天打电话。

电话还没拨出去,喻文州就听见了黄少天喊他。

“文州?”

他抬起头,看见黄少天站在走廊尽头,指尖夹着烟看向他。

走廊尽头的小阳台不管最初的设计理念是做什么用途的,但基本都被每一年住进来的学生们约定俗成地当了抽烟的好去处。

喻文州拒绝了黄少天递过来的烟,跟他一起靠在栏杆上看夜景。楼底的路灯昏黄,将植物们斑驳的影子贴到墙壁上,城市里深夜的气温比白天的闷热好受了那么一点,但十二点已过,已经没有什么人还停留在走廊上了。

周遭很静,不是万籁俱寂的静谧,阳台上还是能听见远处高架桥上汽车飞驰车轮摩擦过地面的声音,还有不知道哪个宿舍里传出来的笑骂声。只是一切声音的来源都变得远了起来,而且在黄少天低头抽烟时的火光明灭中越来越远。

烟灰一寸一寸,从手指间断裂摔落,黄少天也不弹烟灰,任由它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喻文州看着外面,数清楼底这条路上可视范围内的路灯有十二盏,然后侧身看黄少天抽烟。

“是故事走向不合理吗?还是说......”黄少天摁灭烟的同时,喻文州开口了。他在措辞上有一点犹豫,因为黄少天实在是太突然了,让他也猜不出缘由。

“不是,跟三组拍的作业撞了,而且他们已经拍完交给老师了。”黄少天轻飘飘地说完,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又叼上了。

“也没什么别的,换个剧本就行了。”他摁下打火机,火焰跳出来,却没有去点燃烟,“就是组里人到处去说我们本子的内容还挺让我没话可说的。”

他们筹备拍摄的是一个剧情短片,准备拿去参加一个专门为大学生设立的短片比赛,然而在剧本构想基本完成正式开始创作的这个时间段,却有人用他们的创意拍了一个只是为了敷衍老师作业的成品。

成片黄少天看过了,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挺粗制滥造,毕竟也不是每个学这门专业的人都是真正怀抱着对电影艺术的热爱和日后想要长久从事这个行业来的。

“郑轩他们也都知道了。”火焰还在空气中跳跃,黄少天终于低了下头,将烟凑过去点燃。

这个短片他们都是花了心思去构想准备的,而黄少天的剧本也写了将近一半,但参赛作品在原则上杜绝抄袭雷同,哪怕剧本已经全部完成他们也是不能再用了。

“好,明天上午的课上完喊他们几个一起开个现场会议吧。”喻文州没有做任何评价,“那他......”

“退组了,我直接挑明了说的,就算不是有意,但我还是坚持认为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我都没错。”黄少天不用喻文州说完也知道他想问什么,噼里啪啦说完后吸了一大口烟来掩盖不知从何来的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些微紧张。

他们上个学期才在一起,半年不到,他还是会像每一个刚开始恋爱的人一样,有点害怕恋人觉得自己过于尖锐,害怕自己将缺点暴露。

喻文州却只是笑了笑,黄少天印象里他很少有面相不温和的时候,哪怕不笑,看上去也是温文而雅的样子。

但他笑起来好看,非常好看。

难怪别的院都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黄少天想到。

“你本来就没错。”喻文州说,“但我可以吻你吗?”

黄少天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还没来得及闭上因讶异而睁大的眼睛,喻文州就已经凑过来拿走他的烟吻住了他。

肌肤相亲的那一刹那,两个少年人的心都同时剧烈跳动起来,只是喻文州不动声色,而黄少天显得有点措手不及。

爱情的力量过于玄妙,它会让月色变得更加朦胧,像雾也像纱,轻盈地笼罩着这一对有情人。

“他们说抽烟的人接吻会有甜味,原来是真的。”喻文州保持着抱他的姿势没动,在他耳边笑着说话。

气息扫过发尾有点痒,黄少天听出来了喻文州在打趣他,却还是没克制住地反驳了:“我怎么没听说过?而且我也没尝到甜味啊。”

“因为我没抽,下次有机会你再试试。”喻文州撩完即止,他放开黄少天,将烟摁灭了,“走吧,再晚回去就打扰别人休息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接吻,突如其来却又自然而然,过程顺理成章得仿佛一切就应该是这样。

喻文州已经记不太起那天为什么突然吻黄少天了,也许是因为离校太久让他刚追到人就尝到了相思的魂牵梦萦滋味。

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夜色中路灯亮得太过温柔,让他有点情不自禁地想用什么来安慰自己略显焦躁的恋人。



助理在一旁轻声提示喻文州已经到了预定时间,他接过话筒,从后台走上前去。

客套的开场白,简略的介绍,喻文州站在聚光灯下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回应主持人的问题,在跟台下打招呼时,他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黄少天身上。

黄少天在主持人请出导演时结束了谈论,闻声向台上看去时刚好撞上喻文州的眼神。

搞什么?分手七年了,还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是想干什么?

早就没有意义了,喻文州,不然我也不会来你的首映礼。



当年他俩的恋爱也可以说是灵魂之间的彼此契合,用现在流行语简而言之,甜是真的甜。

但又怎么能简单地概括为甜呢?那些一起交流的灵感,心照不宣的默契,从彼此身上获得的勇气,都是一个独立个体与另一个独立个体之间的不可抗性质的吸引。

但就像他们之间都太顺理成章一样,分手也分得顺理成章。



影片放映前的介绍环节十分简短,灯灭下去的瞬间黄少天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他这些年来一直都处于十分自由的状态,硕士毕业后他写了几个剧本,拍出来的反响都挺不错,但黄少天总觉得有些他想要的还是被最终的成片舍弃了。当时他不写了还有个极其别扭的原因,他懒得再跟喻文州有什么直接或间接的纠葛了。

于是他开始写影评,他所受到成体系的电影理论学习给了他充足的基础支撑,而他眼光独到,分析角度总是能另辟蹊径,便也渐渐有了自己的名气,很多大导演的首映都会邀请他出席,算得上是个知名的影评人了。

喻文州的电影首映也会邀请他,但他每次都回绝了。没有别的原因,只是黄少天觉得没必要,当初分手分得不太好看,他不想承受再见面的尴尬。



其实他们分手也没有大吵大闹的情节,但却是一直以来积累而成的结局。

大三在准备毕业作品的过程中两人出现了创作方面的矛盾,黄少天坚持自己的想法,认为艺术不应该绑架剧情,一部好的作品应该是在剧情结构完整的基础上再深化艺术主题的。

但介于拍摄毕业作品的条件实在有限,很多构想完成起来有困难,而一部短片是团体合作完成的作品,喻文州根据其他人的提议对黄少天的方案提出了很多修改,然而黄少天态度太过于强硬。

喻文州明白他对电影艺术的追求,但有些事情他不得不根据实际安排。喻文州力图处处兼顾,只能牺牲黄少天的部分要求。

每一次的创作成员会议上,都以他俩的争吵结束,闹个不欢而散。

不,喻文州又怎么会跟他吵架呢?黄少天每想到此都会嘲笑自己又在刻意抹黑记忆里的喻文州。

喻文州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他就像海,能纳百川也能倒映月光。但黄少天是放置于剑鞘里的剑,在某些时候掩不住自身锋芒。

哪怕是争辩,喻文州也只是语速加快地跟他分析道理,条理清晰地将利弊摆在他面前。

但少年人心气比天高,不觉得有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每到这种时候,黄少天都会在喻文州疲惫的眼神里甩下一句“我坚决不同意这么改”后离开。

他们将大学这一段青春花费在彼此身上和彼此同样珍视的艺术上,没有任何怨言。

只是毕业创作拖到最后磨合出了一个达不到他俩其中任何一个要求的作品,而这段感情也到了厌倦期。

没有任何狗血的桥段发生在他们身上,用黄少天现在跟人解释的话来说就是太忙了,忙到没有时间谈恋爱,就只好先分手了。



喻文州确实很忙,拍完毕业作品之后,老师帮他联系了好几个很优秀也很有资历的剧组,他忙着进组学习,忙着规划毕业后的工作,忙着广交人脉。而黄少天也面临着对自己人生的选择,但他想继续考研,想在写作方面深造。

等黄少天意识到两人已经开始往各自不同的方向远走的时候,他跟喻文州最近一次联系已经是半个月前了,那个时候他刚结束研究生的考试,问远在上海跟组的喻文州会不会回来过元旦节。

喻文州说,如果有空闲了的话,可能会回来。

黄少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言辞,便没当回事,结束完备考并顺利考完的他开始埋头创作自己构想了很久的剧本,一晃就是半个多月。

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没有彼此也是可以的。

意识到这点的黄少天还是不甘心,于是当机立断地买了去上海的机票,他要去找喻文州见面。如果说,对方还需要他,那也许他们还没有到分手的必要。

喻文州在收到他到上海的消息后,不到两个小时就敲响了他酒店房间的门。剧组压力很大,喻文州看上去整个人瘦了一圈,连他惯有的微笑里都带着疲惫的意味。

黄少天将他拉进门内反手关了门,然后扑在他身上吻他。

有时候亲吻是表达爱意的途径,有时候什么都不是,有时候仅仅是做||爱的一个过程而已。



喻文州从浴室里吹干头发出来,钻进被子里伸手去搂黄少天。他等喻文州等到已经快睡着了,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顺势窝进了他怀里准备好好睡一觉,却没想到会有一盆冷水泼灭他的睡意。

喻文州说他可能要在上海这边稳定下来发展事业,还说他只请了一天假,明天还得赶回剧组工作。

那一刻黄少天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又缠人又烦人的负担,还得浪费喻文州一天的时间来陪他空闲时间里的一次任性。

于是第二天早上黄少天就走了,他外表看上去是个十分开朗且重情重义的邻家大男孩形象,但其实也只有喻文州意识到过,黄少天外热内冷,在决定要离开的时候绝不会再留下。

上飞机前黄少天给喻文州发消息,让他定个时间来他们同居的出租房里把东西搬走,他好跟房东结算租金。

飞机呼啸着离开跑道,黄少天突然想起,还有十三天是他们三周年纪念日。

但一切都跟上海这个城市一样,跟他再无什么重大关系了。



影片名字叫《空门》,讲一个心有执念的人,流浪辗转于名寺古庙之间,遍寻佛法以求顿悟,在这旅途中他听到了各种人的故事,或直接或间接,还有各地寺庙里或真才实学或蒙混过关的僧人们讲述的一个又一个禅机。影片结尾是在川藏线的尽头,他在茫茫雪山里见到一个背影,结束了他前半生的流浪。

片子没有交代主角最后顿悟没有,主线有太多值得深究的地方,但影片中穿插的路人故事和寺庙里那些僧人在推动整个剧情发展的同时又各自独立成一个故事。

喻文州的风格一向如此,能让普通观众们觉得票钱不亏,又给了专业人士们留了许多值得反复分析的地方。

而这一次大概最为不同的是,这部电影是喻文州自导自演的作品。黄少天看过的所有喻文州此前的电影,都不及最后喻文州凝视那一个背影的眼神让他刻骨铭心。喻文州望着镜头,一直望到了屏幕外,望到了黄少天的眼睛里,那一眼长镜头沉重得让黄少天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影片结束灯光依次亮起,全场掌声雷动。

喻文州在主持人的邀请下再次跟影片中的主演主创人员一起走上台来,准备接受采访回复疑问。

然而黄少天不需要任何答疑,时隔七年,他还是那个跟喻文州灵魂会产生共鸣的人,只有他能一遍就看懂喻文州的电影,看懂他镜头里和镜头外的眼神。



此刻喻文州站在台上微笑着听媒体们争相提出的问题,电影里出演的人员里有几位大咖级别的明星,问题围绕着他们在提,于是喻文州理所当然地利用这点空隙看黄少天。

黄少天面上不为所动,虽然他内心已经很想离场了,但碍于周围认识的人太多,这个时候走显得太过于刻意,于是他只好冷着脸坐在座位上,然后用随身带的平板记录一些提问。

“喻文州这部电影是拍给你的吧?”

黄少天没想到叶修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啊?”他难得如此词穷地应付现下场面,只用了一个单音节回答别人的问题。

叶修轻笑了声,用下巴示意台上,说:“他在看你,这个眼神跟电影里的镜头也快差不多了。”

“没有吧,他看谁不都这样么,电影里只能说演技不够眼神撑不起特写镜头罢了。”

叶修摇了摇头,没再继续抓着眼神不放。

“不过别的不说,你和喻文州在感觉上,还真挺那什么,天造地设的一对似的。”

“还是别吧,都快三十了,不成家立业不说,跟七年没联系的前男友重新搞到一起还是过了点。”

“你还会担心成家立业的事情?”叶修不可置信,黄少天在这方面一直都气定神闲的,在早年读书期间就看得出来,家里是根本不用操心的背景。

“大家都一把年纪了你怎么不操心一下自己?”黄少天终于把叶修给堵回去了,然而叶修根本就不想跟他计较,注意力又回到台上去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全部结束,黄少天跟叶修打了个招呼互留了联系方式之后便一个人快步离开了会场。他在馆外的拐角处停下,打算抽根烟来醒醒神。

“少天,好久不见。”

黄少天一愣,打火机腾地升起火焰,在初冬的冷风里晃得分外单薄。但很快,他将火凑上烟点燃,转过身去挂了个招牌笑脸。

“怎么又是一个好久不见,喻导好啊,这么快就忙完出来啦?”

言语中婉拒聊天的意思有点露骨,但喻文州恍若未闻,只是再走近了点,跟他说话。

“少天,我很高兴你这次能过来,”他看着黄少天的眼睛,后者毫不示弱地看回来,坦坦荡荡。

“没什么,只是别人的邀请我基本都会去,喻导也不能次次搞特殊不是。”



对于黄少天来说,过去了的就是过去了,哪怕再刻骨铭心,再心动如初,他都没有时间和精力陪谁耗着了。

他跟叶修说的那句话不假,大家都是快要而立之年的人了,很多幼稚的、不切实际的想法都只能跟每个年龄一起丢下。他早已不是容易冲动凭情感用事的少年人,所以他希望喻文州也不是,至少不要越活越回去了吧。

他看懂了电影的表达,也看懂了喻文州的眼神,他只需要喻文州一个眼神就可以了解到这七年来还没有死去的是什么,但他不能也不敢去赌了。旧情复燃更多的只是再一次的伤害,他觉得这样实在过于无聊。

所以这次他才会答应邀约前来直面两人之间如今仅存的浅薄交集,才会以现在自己的立场来评判此前的每次拒绝其实都毫无意义。



“喻文州,”黄少天深深吸了口烟然后吐出来,烟雾和呼出的热气一起消散在寒风里,“我不会是你最终皈依的空门,我也不愿意是。”

“及时止损这个道理好早以前你就明白了,我希望你现在依然明白。”

“祝这次你能继续斩获大奖,上映后票房大卖。”

“谢谢少天。”喻文州就跟没听到前几句似的,仅仅微笑着表示了对黄少天最后一句祝福的感谢。

黄少天也不在意,喻文州回应与否都跟他无关,他踩灭烟头,准备离开了。

“可能等会要下雨,”喻文州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十分自然地说到,“你没开车来吧?不方便的话我送你回去?”

黄少天真是恨死他这样一幅轻描淡写的样子了,语气都不由得加重了几分:“不用了,我很方便。”

“我们好聚好散,再见。”



黄少天走得头也不回,他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至于这部电影他是不打算写影评了。

无关别的,他实在是下不了笔,他不喜欢往事重提却也并不代表他能客观评价往事,所以能做的就是将一切都堆放在那里。

不去管就好了,不去管自然有时间来风化。过往的既定事实也好,怦然情愫也罢,都会被风化成破碎的粉末,再轻飘飘地吐一口烟,就会跟烟灰一起,被扫进无人知晓的角落。

七年不够,那就十年;十年不够,那就十七年。一辈子这么长,忘一个人和忘一段情多容易,又不是每一对灵魂伴侣都要白头走到老。

他无法做到佛祖的境界,能够一视同仁地普渡所有有过错的众生,喻文州想要的皈依他给不了也给不起,他只能做到像那个背影一样,自始至终都不会回头。



黄少天决定了不会回头。




一个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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